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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樂觀幾乎是一種迷信。我不知道那算否好事,但至少她會比較快樂。會比總是耿耿於懷的我快樂。

牧羊犬。

關於相信。我們都有各自的理解。

她穿著灰白橫間的長袖T恤,一派悠然的樣子。

 

我和她五年沒見了。她瘦了好多,脱下牙套後的模樣與我記憶中的那張臉有點不一樣。我在約定的地方與她錯身而過,但當她開口説話時,我還是從聲音認出了她。我們聊了關於工作和文化的種種。

 

我問她想像中自己未來的樣子,她偏頭想了想,說不曉得。因為未來的變數太多,只知道自己不想要老了以後七八十歲時,回憶起從前什麼都沒有,她希望將來的工作能在賺錢與幫到別人之間取個平衡,那是她的夢想。但比起待在原地想,她有更多的是嘗試與笑著面對失敗的勇氣。

 

「寧願先去試了再説,反正柒了就柒了嘛。」她認真的道:「說真的,你失敗了也沒有誰會真的在意。只要能過到自己那關就好了啦。」

 

聽著她大膽而感覺有點莽撞的想法,我抬起眉毛,你不害怕失敗嗎,我問。

 

我沒有什麼包袱,她靜靜的道,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,沒什麼必然贏輸的結果,也沒什麼輸不起的,盡力就好。很盡力,然後的失敗,至少也給了自己一個交代,至少我能對自己說,啊,我真的盡力了。而不是以後回頭看時會後悔,她說,後悔不曾不敢去試。

 

也許她並不曉得,在她說著這些的時候,眸子裡曾射出某種難以形容的堅定。我望著她,忽然好佩服她的勇氣。那是我做不到的。

 

我覺得啊,成功和失敗都是注定的。她突然冒出了這句話。「比方說今天你這個面試失敗了,那是因為若你成功進去了,會遇上不好的事。」她的樂觀幾乎是一種迷信。我不知道那算否好事,但至少她會比較快樂。會比總是耿耿於懷的我快樂。

 

「你不相信。」她笑了笑,望著皺著眉低頭翻動著盤中沙拉的我。

 

「對,我不信。」我苦笑著。儘管長大的後的某些失去和無力曾使我猶豫,但我還是無法那樣輕易的說服自己,就因為世上所有人的事物都有他必然的樣子,在命底下掙扎的人就無力改變。從不信命的執念化成途上的荊棘,刺得滿身傷痕卻仍不肯低頭,是因為年輕嗎,是因為年輕吧。

 

關於相信。我們都有各自的理解。

 

她的相信一塵不染。單純得堅定,彷佛就是勇氣的根本。

而我的相信,總是夾雜著太多複雜的情感,一直走到千蒼百孔,仍倔強的不甘。

 

帶著那樣的勇氣往前衝,你後悔過嗎,我問。

 

她沉默了一會,沒有吧,她說。「沒什麼後悔的事,不是因為滿足於現在的生活,而是真的沒什麼好後悔的。」她緩緩的道,又笑了。「說是不開心的總是難以倖免,但我在每件不快樂的事都學會了些什麼,比如我喜歡怎樣的人事物,又不喜歡些什麼。至少我學會那些,而那些所有都成就了現在的我。」

 

她的笑容看起來像是一席釋懷的言語。

 

記憶中的她好像不是特別出眾,很隨和很會融進人群的那種。也許是太久不見了,我們都長大了。又或許是我根本不曾認識過真正的她,那樣樂觀而成熟,那樣相信的灑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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